摘要: 原标题:一针见血!AI专家指出,教育的问题不是太内卷,而是过拟合,一下子打开新思路 现在教育最大的问题之一,不就是过拟合么?人工智能专家一句
原标题:一针见血!AI专家指出,教育的问题不是太内卷,而是过拟合,一下子打开新思路
“现在教育最大的问题之一,不就是‘过拟合’么?”人工智能专家一句无心之语,却给人以醍醐灌顶之感。过拟合是个专业术语,指的是机器学习只知道死板地亦步亦趋;放到教育的语境下,就好似把教育的目标曲解成让孩子贴合一个个评价标准。但在“卡点”的过程中,孩子们人生的可能性也被局限在种种“标准”中。我们常说要顺应孩子的天性,释放他们的潜能,那“过拟合”的反面是什么?教育还能有什么样的新思路?
先感慨一句,教育行业外的人士,未必不能对教育有着更深刻的洞见。
前几天,听到人工智能领域的一些专家打趣说,现在教育最大的问题之一,不就是“过拟合”么?
孩子把大量的时间,用在反反复复、精益求精的“磨刀”上,只为了劈开升学的荆棘,在零和博弈中干掉排名靠前的对手。
然而,学生最终却因为缺乏“泛化”与“可迁移”的能力,与真实社会中所需的人才相差甚远,遑论创新与创造。
不得不说,把教育跟“过拟合”联想起来思考,的确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。
过拟合是一个在机器“深度学习”中经常遇到的问题。如上图所示,咱们用易理解的话简单言之:曲线的目的是描绘数据的“势”,可以看到,“过拟合”的状态显得非常愣头青,只知道死板地亦步亦趋,根本没有做出适当的模拟。
结果导向型的传统教育正是如此——过拟合能够培养出“做题家”,但无疑却削弱了学生在未知领域的应变能力。
过拟合的本质,就是只提升孩子的专用能力,却降低了他们的迁移能力。
“自助式”教育很美好,
但过拟合才是很多人的现实
在以考分论英雄的传统教育模式下,过拟合相应地成了一个难以避免的症结。孩子不再是教育的目的,而是成为贴合外部评价标准的手段。教育的目的单一了,赛道也就自然变得单一、拥挤和内卷。
纯粹以结果导向,必然带来过拟合
从具体的学科身上,我们便能看到过拟合的痕迹。
比如数学。在传统教育体系下,甭管数学天赋高不高的孩子,题海战术往往是必经之路。
在考场上,试题非常之多,时间则很有限,孩子被考察的主要并不是什么“数学思维”,而是“在规定时间内达成考试”。做题必须快准狠,必须争分夺秒,像机器一样细心和稳定。也因此,学生必须对公式、题型乃至解题套路滚瓜烂熟。
在整个基础教育阶段,尤其是中学,数学涉及那么多的公式、定理,如果每一个都展开问“为什么”,追溯到数学家发明它们的初心和奇思妙想,时间是不允许的。
尤其是对于一般学生来说,性价比最高的方法就是记住它们,重复磨炼——一进入到小学,孩子们就被要求倒背如流的乘法表便是这个道理。
就平均水平而言,中国孩子的做题能力卓越全球,下限看起来很高。然而,以“快准狠做题”为目标的数学教育,其一是消磨了孩子的学习热情,其二是严重忽视了思维层面的培养。
因此,一旦进入到一个全新的语境——比如探索、发现、举一反三……我们的孩子往往会变得不知所措。
再比如英语,它更是一个能体现过拟合的学科。传统的哑巴英语我们就不多说了,在笔者看来:
一切以标准化考试为单一参照的英语学习,都有着过拟合的风险。没错,是一切,包括我们印象中挺“国际化”的雅思、托福等。
你会说,哎,这些考试不是听说读写挺全面么?
然而,稍微对这些考试有了解我们就会发现,但凡标准化考试,都有套路。口语有模板,写作有范文,听力有“机经”。考试中的能力素养若想迁移到生活、学业中泛化而灵活地加以运用,当中怕是还隔着鸿沟。
这也是为什么,很多雅思、托福考得还不错的孩子,真的到了国外学习、生活后,才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“高分”英语只是堪堪入门。
过拟合仍在大加速
过拟合像是把一锅饭煮无数遍,人人都知道这饭不会好吃,但每个人都不得不一遍遍地蒸。近些年内卷的环境下,人们甚至是起早贪黑地蒸。
倘若尼尔·波兹曼在今天写《童年的消逝》(1982),他有可能不再仅以媒介理论的视角。因为在当今,童年已经“literally”(字面意义地)在消逝,变得职业化——学习的竞争早就发生在小学入学之前,而学习班的市场已经覆盖到了0——3岁。据说有的小学已经不好好教汉语拼音了,因为学校默认孩子在幼儿园就应该学会。
德国曾有一项研究,研究者选择了50个以早教为特色的幼儿园和50个以玩闹为主的传统幼儿园,对所有这些孩子进行跟踪比较。
一开始,的确是早教幼儿园出来的孩子学习水平更高;然而,优势并没有一直保持下去。
到小学四年级再看,早教组的孩子不但没有学习优势,而且他们的成绩还低于传统幼儿园出来的孩子。
类似的研究被多次重复:早教带来的早期优势会在1——3年内被冲刷掉,然后还可能会被逆转——在社交和情感能力方面,过于超前的教学会带来损害。
正如进化生物学家戴维·威尔逊表示,成长的过程看似灵活,其实很严格。儿童发育的每一步,都需要正确的环境信息输入。晚了不行,早了也不行。
然而,在拥挤的赛道上,过早地拔高和超前是否科学已经变得不再重要。“自助餐式”的精致教育是足够滋补的心灵鸡汤,而过拟合才是很多人的现实。孩子们的过拟合曲线,还在随着早教的军备竞赛加速发展……
“做题家”要被一棍子打死么?
说来说去,我们好像又陷入某种老生常谈——得发展孩子天性,不能死读书呗。
然而,将过拟合,或者说“做题家”一棒子打死,除了能帮助我们在“压力山大”的环境中获取些许情绪价值,于现实怕是难有实质性益处。
完全地追求个性化,乃至定制化的“自助餐式”教育,虽然理念上可以深入人心,但在资源和社会现实上恐怕难以为继。
我们在期待什么?一个老师一对一照料孩子,没有就业竞争和选拔的乌托邦世界?这种思路显然天真了。
因此,“去拟合”的第一步,是不妨理性地看待“过拟合”,别太污名化任何东西。
至少,被批评过拟合的基础教育,不仅将文盲率无限逼近于0,还培养出规模极其庞大的可靠的生产者,对国家命运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。
而且要明白,集中资源在专项能力上、确保大部分学生能够成为基本的受教育者,这即便对于发达国家而言,都不是一件轻易做到的事情。
美国科罗拉多大学物理系研究员万维钢,在其《智识分子》中便表示,美国四口之家的贫困线标准是年收入2万多美元,表面上比中国家庭收入中位数还高很多,但光看收入数字会被误导。
其实,美国贫困家庭的孩子面临的挑战,比普通的中国孩子大得多——事实证明,想老老实实当个过拟合的“做题家”并不容易。
万维钢指出,如果不幸生在美国的贫困家庭,可能很难成为一个“正常人”。因为美国有超过2/3的贫困儿童生活在单亲家庭之中,孩子不会有足够的监督和管教,从而缺少自控能力。
他们中的很多人无法从高中毕业,不是因为高中文凭难拿,而是沉溺于毒品和聚会,连每天按时上学都做不到。
即便混到了高中毕业,贫困学生也很难考进大学,他们可能去社区学院。差不多有一半的学生曾经怀孕或使别人怀孕。有个黑人女高中生跟记者说,她很自豪,因为她是家族里第一个到了16岁还没有怀孕的人。
“所以美国穷人跟‘正常人’之间最根本的,不是能力差异,不是经济差异,而是文化差异。黑人贫困儿童最应该抱怨的不是政府和学校,而是他们的父母、邻居和同学。”
这说明了,不管是在哪个国家或地区,教育的改变一定是依托于现实基础,而非乌托邦式想象。想象是美好的,现实是骨感的;想象是无限的,资源却是有限的。
怎么在有限的资源条件下,给到孩子基本的教育,同时一定程度地“去拟合”,这才是能够接地气的思路——美国搞过的一些教育创新倒是可以给我们一定的启发。
敢相信么,美国竟然也有自己的“衡水”“毛坦厂”学校。它们用的很多招数,对于我们国内来说都非常熟悉,却又没有走向过拟合的极端。
要基本技能
而不仅仅是专用技能
上世纪90年代,美国有教育者不满公立学校的落后局面,创立了特许项目KIPP(Knowledge Is The Power Program)。
这个项目曾在较短的时间内,把贫困地区的升学率提高了数倍,并帮助一批又一批本与大学无缘的孩子,敲开了高等教育的大门。
KIPP为底层孩子而设立,也属于公立学校,但有独立的运营和教学方法。KIPP翻译过来就是“知识即力量”,听这名字也能感受到一股鸡血味儿。
图源:KIPP Texas
事实也如此。
一般的美国中小学都是早上八点多上学,而KIPP则是早上七点半不到就上学,放学时间也推迟了至少一个半小时,就是要把孩子“圈”在校园里;
回到家,学生每天还要写约两个小时的家庭作业;
周末要补课,假期也有特别训练;
老师手机全天开机,等待任何“求助”……
学校里也充斥着各种鸡血口号,最常出现的词汇是“大学”,还有诸如“Read baby read!”(读书啊读书!),“There are no shortcuts”(没有捷径)。
KIPP似乎借鉴了监狱的管理方法,它绝不是崇尚“自由”的学校。怎么走路,怎么坐,走路的时候怎么拿东西,甚至上厕所之后怎么洗手,洗手之后用几张纸擦手,都有严格规定。
读到这里,我们可能很快就会在脑海中想到,这不就是传统应试教育的景象吗?
但深入探究,还是能发现一些关键点——KIPP高度追求升学率,但它培养的不只是孩子的专用技能(应试),还有很多非常实用的基本技能。这些可迁移的技能,对于学生到了大学、进入社会后依然受用。
礼仪修炼
KIPP注意到,普通人家孩子和富有家庭孩子的一个显著区别,就是平时的待人接物。得体的言谈举止和基本的礼貌,对人的品格锻炼非常重要。而KIPP,干脆连这些都教。
老师们在教学中摸索出一套叫作“SLANT”的课堂规定,包括“坐直”,“倾听”,“提问与回答”,“热切地举手”,“点头”以及“目光注视着对谈者”。
访问KIPP的外来者,如果与某位学生交谈,会有一种受宠若惊地、被尊重的感觉,因为对面的学生“会非常谦逊地看过来,用心倾听,一边听还一边点头”。
良好的习惯培养
习惯培养的重要性毋庸置疑。然而,在传统教育的语境下,习惯培养往往变成一种规矩、命令以及对不良行为的恐吓。
而KIPP不一样,它的核心思想,在于让学生通过“做好自己本来就应该能做好的事情去挣得奖励”,以此来引导他们自然而然地养成良好习惯。
举个例子,KIPP的奖励给得非常快,接近于游戏中的“及时反馈”,这些奖励形式丰富多样,可以用来在校内换得物品,又或者允许学生午饭时戴耳机听音乐……该表扬立即表扬,该批评立即批评。
KIPP Academy Nashville的教育策略
图源:SCORE
落到实处的品行教育
KIPP还发现,那些最终在大学取得成功的人,并非一定是成绩最好的学生,而往往是那些拥有某些优良品格的孩子。
像很多前卫的学校一样,KIPP也设立了若干目标品质,包括坚毅、自控、热忱、社交、感恩、乐观和好奇——立旗子嘛,是个学校都会。可KIPP真正的特别之处在于,它真的把这些品行教育落在了实处。
比如著名的“斯坦福棉花糖实验”,发现能做到延迟满足的孩子都容易有出息。显然KIPP的每个学生都知道这个典故——学校给他们的T恤衫上,印的不是“自控”这个名词,而是“别吃那个棉花糖”。
学校还给每个学生发小卡片,让他们随时记录身边同学做出的良好品行。比如“汤姆在课堂上积极回答问题,符合‘热忱’”“杰瑞在课后主动与老师交流问题,符合‘好奇’”……
不仅仅是思想灌输,更是用一系列的制度,推动学生去追求更好。
KIPP官网上师生对于此项目的感想之一
可以想见,“去拟合”并不意味着完全否认传统教育,有的时候我们可能只是需要一些改良。
在KIPP的实践中我们能感受到,教育者是在尽力地为孩子提供尽可能多的“人生行囊”,这行囊并不豪华,但足够实用。它是一个包含了基本技能的工具包,而非狭窄的、单一的专用技能。
结语
重塑价值的序列
教育的“过拟合”带着时代发展的印记,包藏着现实的妥协与无奈。
我们可以说,“去拟合”是教育所必经的道路,但一头扎向纯个性化的“自助餐型”教育模式,对多数社会层面而言,并非务实的选择。
引导“专用技能”拓展向“基本技能”的培养,具体怎么做,多久能做到,当然又是一个宏大的问题……
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副教授王小伟,关注“技术哲学”和“日常”的哲学命题,他的观点可能会给我们对“过拟合”有另一重思考:
过拟合所带来的后果,不只是孩子创造力的缺失,不只是孩子迁移力的匮乏,更严重的,还有孩子生活观、价值观的狭隘化。
王教授指出,自捷克思想家夸美纽斯最早提出现代平民教育理念以降,“集约化的学校”固然提升了教育的效率和质量,可也隐藏着一种“系统性的暴力”,这种暴力,意图消灭一切非现代的生活方式。
特别是对普通家境的孩子来说,“努力学习就是为了跳出寒门”——这种当今的主流叙事何尝不是一种过拟合?它几乎消灭了孩子人生其他的可能性。
“可这个叙事里面,悄悄嵌入了一个价值序列,它否定当下生活的合法性。比如对农村的小孩来讲,他们把自己乡土性的生活排在价值序列中的最底端。”
当生命中所有的“附近”消逝了,孩子们所失去的不只是学习上的“迁移”能力,更是生活上的迁移能力。这恐怕也是当下许多青少年心理问题的隐因之一。
王教授引用过这样一句话,来自某所独立办学的创新学校,很好地表明了教育和生活的不可分割性:
把教育和生命关联起来,而不是积累抽象的知识,只有当毕业的学生在以后的生命中,借由强大的思考、情感、意志回归本性、圆满心魂时,学校才算完成教育的任务。
怎么“去拟合”?先别想那些复杂的——帮助孩子先好好地拥抱生活,在日常的深处中汲取欣喜吧。比起做题家,“生活家”或许更能应对前方的不确定性。